第04:古华风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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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5年01月27日 星期一 出版 上一期  下一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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与茅善玉合影

  ■ 李新章

  春节前夕,回去看望83岁的老母亲,一进门,她便双目发光,情绪异常激动,神秘兮兮地要我等一下,急冲冲地去到里屋,急冲冲地出来,手持一个相框,微喘着说:“看,妈与茅善玉拍照了。”我接过照片端详,沪剧表演艺术家茅善玉站在中间,两边站着一众戏迷,在她右边、眼睛笑成一条线、手持“永爱沪剧”牌子的便是我的老母亲。

  母亲手持的牌子,可能是举办方的刻意安排。看似偶然,上面的“永爱沪剧”四字,却是她内心的写照。很小的时候,母亲总喜欢往村里的夜校跑,下巴架在教室外的窗框上,透过窗玻璃,在煤油灯晃荡的光线下,听哥姐们唱沪剧紫竹调《燕燕做媒》,听校长袁金才教唱锡剧老黄调:“泰日区民校新洗脸,黑板课桌多整齐,旧书当作新书读,自制油灯映红脸……”听了几遍,她就会唱了。村里人喜欢听她唱曲,唤她“小百灵”。

  母亲14岁那年初夏,百曲乡小剧团团长方永安找到外婆说:“阿嬢,我们要排个沪剧大戏《卖妹成亲》,想请水玲饰演剧中的妹妹,你把水玲交给我吧,她可是唱戏的人才呀。”就这样,母亲加入了小剧团。两个月后,沪剧《卖妹成亲》就完成排练,第一次在区政府大礼堂演出时,正逢泰日区举办庙会,人山人海。饰演妹妹的母亲唱着沪剧基本调粉墨登台:“年冬一过是新年,家家户户盼安宁,在里旁,走出我杨家小女说苦经,日夜常想心上事,想想家事两伤心……”该戏每天加演到5场,且连演三天。在小剧团的两年中,母亲参与了《两兄弟》《海上渔歌》《卖红菱》等沪剧小戏的演出,学会了沪剧72调的唱法。

  16岁那年,凭着出演《卖妹成亲》的精彩表现,母亲正式被公社文工团录取。有一天,团里来了两个陌生人,在边上观摩她们排练。第二天,团长便通知母亲与另三个小姑娘,马上去位于南桥镇的县文化馆报到,参与沪剧表演唱《人民公社就是好》的彩排。该表演唱代表奉贤县参加上海市群众文化艺术馆的汇演,赢得一致好评。

  17岁那年,县里要成立山歌剧团,要到各公社文工团选人。母亲又被选上。在山歌剧团期间,她饰演过《优秀保育员》中的小宝他娘、《红色饲养员》中的主角闵小玉及《争上十三陵》里的婆婆等角色。期间,母亲还有幸面见过著名沪剧演员石筱英。那天,上海人民沪剧团在庄行人民公社演出《当家妈妈》,郭春光团长批准母亲等几个新演员,前往庄行学习观摩。排练中,石筱英从田头回家,放锄头时,柄朝下,锄铁朝上,始终放不平稳。干过农活的母亲主动上前,告诉石老师,应锄铁着地、竹柄朝上放,才能稳当。石老师对母亲说:“谢谢侬,如果不是侬教我,上台要‘喇叭枪’的。”

  母亲19岁时,为照顾外婆,含泪告别了心爱的舞台,回乡务农。后与父亲结婚,辛苦拉扯三个儿子长大成人。几十年来,她一直有个心愿——重拾她的沪剧旧梦。直到前年,年过八旬的她参加了村里的“沪剧沙龙”活动,终于圆梦。沙龙每周活动一次,邀请活跃在乡村“百姓舞台”上的演员教唱沪剧,教会了就上台表演。母亲不用教,杨飞飞《绝处逢生》中的《煎药》、马莉莉《芦荡火种》中的《办喜事》、许帼华的《芦苇疗养院》、茅善玉的《金丝鸟》等传统唱段,母亲踏上舞台张口就来。

  前不久,主题为“‘农’好‘玉’你有约”的“心家园”文化活动在奉贤区博物馆举行,著名沪剧表演艺术家茅善玉受邀给市民上课。母亲作为戏迷代表,有幸来到活动现场,认真聆听了茅老师的讲授。活动结束后,茅善玉亲切和蔼地与戏迷们合影,母亲是参与合影的戏迷中,笑得最为幸福的一个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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