□ 王昌年

　　“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！全国武装的弟兄们，抗战的一天来到了，抗战的一天来到了！……”87年前，杰出的革命音乐家麦新创作的这首抗日战歌，与《义勇军进行曲》《黄河大合唱》等，成为烽火岁月中代表民族精神的时代最强音。

　　1937年淞沪抗战中，麦新在创作这首歌曲不久，就参加战地服务队，奔赴奉贤抗战前线，开展抗日救亡工作，在奉贤留下了光辉的足迹。

　　今年12月5日，是麦新诞辰110周年。烈士的光辉业绩和革命精神，永远活在我们心中。

　　《大刀进行曲》唤醒民族魂

　　麦新，原名孙培元，曾用名孙默心、铁克。祖籍江苏常熟，1914年12月5日出生于上海。五卅运动时，11岁的麦新在格致公学（格致中学前身）读书，亲耳听到南京路上的枪声，亲眼见到工人罢工、学生罢课、商人罢市激动人心的场面，在幼小心灵里埋下了仇恨帝国主义的种子。1929年，他考进“美亚保险公司”工作。

　　1931年九一八事变，东北沦陷后，热血沸腾的麦新，先后参加“民众歌咏会”“歌曲研究会”等上海进步歌咏救亡团体，常与吕骥、冼星海等音乐家一起，学习和探讨音乐创作。1936年8月，麦新创作的处女作《九一八纪念歌》，经冼星海谱曲，很快传遍上海。此后他还和孟波创作了《牺牲已到最后关头》，和冼星海创作了《只怕不抵抗》等著名歌曲。

　　1937年7月7日，日本帝国主义制造卢沟桥事变，发动全面侵华战争。第二天，中国共产党即通电全国，号召全国人民、军队和政府团结起来，筑成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坚固长城，把日本侵略者赶出中国去。国民革命军第二十九军官兵在全国人民抗日高潮推动下，不顾国民党政府的不抵抗命令，奋起抵抗日寇，这个军队中的大刀队战士更是英勇无畏，纵马挥刀，痛创日军，大显神威，19岁小战士陈永德，一人就砍死日寇9名，缴枪13支。捷报传来，时年23岁的麦新热血沸腾，彻夜无眠，奋笔疾书，将中国军民威武不屈的民族精神和满腔爱国热情，凝聚在不朽的歌词与音符上，一气呵成，写成了气吞山河的抗日战歌《大刀进行曲》。这首歌迅速从上海传遍全国，它鼓舞前线战士冲锋陷阵，激励爱国者走上抗日疆场，成为振奋民族精神、争取民族解放的战斗号角。

　　战地服务 推动军民团结抗战

　　在《大刀进行曲》问世后不久，1937年9月，麦新参加战地服务队，奔赴烽火前线奉贤县南桥镇第八集团军司令部，开展抗日救亡战地服务工作。1938年1月，麦新在战地服务队加入中国共产党。

　　战地服务队是应第八集团军总司令张发奎请求，周恩来指示上海地下党组建的一支政治文化队伍，由30多位作家、音乐家、戏剧家、社会科学家和经过严峻考验的党的工作者组成，著名的教育家钱亦石担任队长，军衔为少将。任务是推进抗日民族统一战线，做好军队统战和民众宣传工作，动员组织广大军民，实现团结抗战。

　　服务队驻地在南桥镇女学弄念祖堂内（建国后先后为县银行、财政局、审计局办公地，地名改为“勤俭弄”，现已拆建为金叶商厦），这批文化人离开大城市相对安定舒适的工作生活环境，奔赴抗日前线，睡地铺、吃大灶，脱下西装长衫，换上戎装绑腿，早上六点出操，早饭后下连队下基层，晚上忙到深夜才休息。

　　队员们各展所长，运用各种形式，开展抗日救亡，短短时间内做了大量工作，在南桥，处处响起了抗日救亡歌声，处处是为抗日救亡奔走忙碌的人群，一个原本死气沉沉的江南小城，顿时充满了生机活力。

　　队里有孙慎、麦新、吉联抗几位音乐家，他们先教会每个队员唱救亡歌曲，然后大家分头到前方部队和后方的机关、团体、学校、农村教唱。到了基层以后，麦新深深觉得，现在适合民众唱的歌曲太少了，不是歌词太深，就是曲子太复杂，或者不适合民众的口味。于是，战地服务队队员们自己动手编写歌曲，在奉贤期间，他们创作了十多首内容合乎抗战需要，调子适合群众口味的歌曲，如麦新的《农民救国歌》《游击队歌》《壮兵队歌》《春耕小曲》《秋收歌》等。麦新到三官塘等地的农村里去教农民唱，一段段讲给他们听，一句句教会他们唱，粗细不同的音带，高低不同的音波，常常弄成嘈杂一片，教过十遍几十遍以后，终于汇成了一片歌声。

　　据当年南桥教师曹祖（母心）、蒋文狮等回忆，当时南桥青年们组织了《前锋歌咏队》，战地服务队来后，麦新主动担任指导，教唱抗日救亡歌曲，辅导大家排练节目。后来还帮助组织起《救亡剧团》，有男女青年二十多人，麦新带领大家深入生活，排练了《放下你的鞭子》《铁蹄下的上海》等多出抗日短剧，到南桥、奉城、青村、庄行等乡镇巡演，并在军民联欢大会上演出，受到军队和民众的普遍欢迎。

　　麦教官月夜排练独角戏

　　1937年10月底，第八集团军与浦东民众在南桥镇公共大礼堂（今奉贤中医院处）举行连续三天规模宏大的“浦东军民抗敌联欢大会”，联欢会的筹备，就交给战地服务队。

　　麦新正在紧张地帮助部队特务营排练联欢会节目的时候，突然被战地服务队宣传科长石凌鹤叫了去。石凌鹤对他说，“联欢会上要演出《保卫浦东》这个戏，现在还有一个老农民的角色，没有合适的演员，虽然戏不多，但戏比较重要，而且要会讲浦东话才行，于是我想到了你。”

　　“可我从来没有上台演过戏呀！”麦新感到有点为难。

　　“你平时为人爽朗、朴实，很有点农民的性格，又会讲浦东话，只要再去掉一点知识分子气，一定可以演好的，这点我在排戏时会帮助你的。”

　　“那就演吧。不过特务营教歌，我还得去，他们也要在联欢会上演出。背台词我抽晚上时间吧。”

　　于是，麦新白天忙着排戏和教歌，晚上熄灯后在微弱灯光下背诵台词，和温习导演指导他做的一些动作。

　　演出前一夜，他真有点紧张，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登台演戏啊！偏偏还有文化界、戏剧界的前辈也来观看，他深怕自己扮演的角色不称职，影响整个戏的效果。

　　月亮渐渐西移，临近战地的夜晚，除了咕咕的蛙鸣，还不时从远处传来隆隆的炮声。麦新为不影响其他同志的睡眠，一个人跑到驻地外打谷场上（今南桥镇南中路立新路交叉小花园处），趁着月光，边背台词边比划着动作。

　　一小队巡逻兵来到打谷场附近，远远地发现了这个指手划脚、形迹可疑的人，便悄悄地围了上去，把麦新包围起来。麦新已经完全进入了角色，他根本没有发现周围发生的一切。突然，几支上了刺刀的枪口，从前后左右对准了他：“不许动，把手举起来！”

　　麦新大吃一惊，握紧拳头刚要反击，发现是自己部队的巡逻兵，笑了。战士们也认出原来是教自己唱歌的麦教官，不好意思地连说“误会，误会。”

　　第二天“麦教官深夜排演独角戏”，很快在部队传开了。

　　11月28日下午，2000多军民挤满联欢大会会场，郭沫若、夏衍、田汉也赶来参加。郭沫若、张发奎讲话后，话剧《保卫浦东》上演了，麦新扮演一位被日寇飞机轰炸得家破人亡的老农民，愤怒控诉日寇罪行。他一上场就受到欢迎，台下响起热烈掌声，演出后，口号声“誓死保卫浦东！”“打倒日本帝国主义！”此起彼伏。

　　1937年11月初，日寇从金山卫登陆，麦新随战地服务队撤离南桥，随军转战浙江、武汉、广东、广西等地。1940年10月，经周恩来批准，麦新离开战地服务队奔赴延安，任“鲁迅艺术学院”音乐系党支部书记，参加了著名的大生产运动、整风运动及延安文艺座谈会。

　　1946年，麦新主动要求到基层锻炼，调内蒙开鲁县，任县委组织部长、宣传部长，在情况复杂的第五区开展土改、剿匪工作。1947年6月6日，麦新在县委开会返回驻点途中，遭遇大股匪徒袭击，因寡不敌众，不幸壮烈牺牲。时年仅33岁。

　　他短暂的一生中，创作了近百首歌曲，和20多篇音乐论文，他积极推动群众歌咏活动，人到哪里，歌声就到哪里。他的一生，就是一首不平凡的歌。

　　（本文编写中参阅“《上海英烈传》第二卷麦新篇”《战地服务队在奉贤》等史料著作。本文第三节摘编于“孟波、乔书田著《麦新传》”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