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08:古华风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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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1年01月12日 星期二 出版 上一期  下一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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乡下的家 城里的家

  ■ 王福友

  每个人活在世上,至少都有一个家。有的人有两个甚至两个以上。譬如一个女人,长大后嫁出门,那就有了两个家,一个娘家,一个婆家。再譬如,有的人家在乡下,但他进城了,他也有了两个家,一个乡下的家,一个城里的家。

  有一个家的人,不要羡慕有两个家的人。作为女人,她可能并不想出嫁,她宁愿自己是个男儿,一直守在父母身边。而进城的人,他也可能并不想离家外出,如果不是生活所迫,他情愿一辈子守着土地,守着故园。

  况且,他在城里的那个家,可能并不是他花钱买来的,而只是暂借的。租借的房子也许很小很破旧,一家人挤在一起,有油盐酱醋飘香,有锅碗瓢盆叮当,有悲喜,有哭笑,看上去倒也像个家。

  当然,有钱的人任性,在各地买上几套十几套甚至几十几百套房子,那也是家,只不过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家,有人住的家和空关着的家到底还是有区别的,那要另当别论了。

  现在,我在城里虽然有了自己的家,一个很小的蜗居,可以容身,可以遮风挡雨,但我一直感觉它就像城市枝丫上悬挂着的鸟巢,世间的每一阵风每一阵雨,都会让它动荡、摇晃。而那种举目无亲、身单势弱的无助感,仍让人感觉有一种身陷汪洋的飘摇。它根本无法与乡下的那个家相比,乡下的家有几代人夯下的基石,建在厚实的土地上,像扎了根一样,与土地浑然一体。那里还有生我养我的父母,有兄弟姐妹,有左邻右舍,有亲朋往来,那是一种踏实和安稳。

  我以一个房奴的身份,住在城里这样一个用房贷换来的房子里,只有同样际遇的人,才能真切地体会到,我的每一次呼吸都不轻松。生活不会明火执仗拿刀逼迫,但有时你在面对它时却不得不就范。

  我外出打工的时间总和不少于30年,天南地北,住过各式各样临时的家,低矮的屋檐,逼仄的空间,狭小的门窗,昏暗的光线,这些都会形成一种异样的挤压,让我一次次地意识到遭际的困窘,生存的艰辛,一次次确认自己身份的卑微。

  不过在这样的家里,也并没有把日子过得一团糟,除了苦涩辛酸外,生活偶尔也会对我露出笑脸。正是这些,又让我为了某个认定的目标始终坚持,不会轻易放弃。一个再矮小简陋的家,当你置身其间,心中不停止对生活的向往,并且执着地去追寻,那么就没有什么能让你妥协,就没有什么能束缚你的思想,禁锢你的灵魂。

  在异乡的家里,记挂着家乡的家;在家乡的家里,又会惦念异乡的家。我是一个游子,在两个家之间游走、游离,这样的状态肯定不是最好的状态,也肯定不是我想要的状态。然而,在我无力改变现状时,也会学着去适应。

  从家乡的家到城里的家,是谋生,是出发。背井离乡这个词就挂在我的嘴边,但我会有意无意回避,或者尽量不去触碰。我能看清这个词的结构,能掂量出这个词的分量,它是我生命的出处,是一群人站成我的魂牵梦萦。我明白,当我抵达城里的家,又有多少的已知与未知,是我的真实面对。

  从异乡的家到家乡的家,是召唤,是回归。纵使千里迢迢,辗转颠簸,可一当我回到那熟悉、温暖的怀抱,家不再是梦乡里的一个符号,而是那么真切、具体,那些未改的乡情、乡音,枝繁叶茂,一如我豢养的思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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